来源：中国经营报 作者：刘旺 许礼清

　　一则沃尔玛计划将东北、华北区域的门店悉数出售给物美的消息，在零售圈热传。

　　该消息称，此次交易涉及129家门店，价格30亿美元(合约人民币195亿元)，此前同时谈判的除了物美还有其他公司。目前基本谈妥，内容包括价格、转让方式等，大概率是物美接手。

　　对此，物美相关负责人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消息不属实”；而沃尔玛方面则对记者表示，“谣言。沃尔玛没有必要对市场谣言做任何评论。但谴责干扰企业正常经营的造谣传谣行为”。

　　尽管如此，在外资零售企业纷纷撤离中国市场的大环境当中，外界认为传闻并非不可能发生。和君咨询合伙人、连锁经营负责人文志宏认为，结合沃尔玛中国在华北和东北地区所处的尴尬处境与物美正在大举并购扩张的动态，双方进行交易洽谈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而对于意在打造“产业航母”的物美来说，交易若能成行，无疑又会扩大其市场规模，对其赴港上市也能带来利好消息。不过，总负债规模已经高达407亿元的物美，再次掏出195亿元，无疑会带来更大的资金压力。

　　不过综合来看，近年来大卖场业态经营者的业绩表现并不理想，沃尔玛中国并不是第一个想要卖掉大卖场业态的企业。自我改造或者卖身，似乎已然成为了摆在经营者面前的选择题。

　　沃尔玛“卖身”迷雾

　　沃尔玛接连否认，但“卖身”传闻仍然不断。

　　实际上，沃尔玛“卖身”传闻由来已久，早在2020年6月，就有声音表示“沃尔玛拟出让中国大卖场业务40%股权，让出控股权以引入战略投资者”。不过彼时沃尔玛也站出来否认了该消息。2020年9月，《商业观察家》报道称，沃尔玛就出售中国大卖场业务部分股权一事，已与一些企业有过接洽行为。但沃尔玛方面表示不予置评。

　　文志宏告诉记者，交易双方对传闻进行否认，并不能代表这笔交易不存在。一方面在很多条件还没有谈妥的情况下，双方之间的交易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不对外透露是很有必要的，能够避免竞争对手的进入；另一方面，沃尔玛是美股上市公司，而虽然物美主体公司并没有在资本市场，但其仍与上市公司有关联，如果消息传出，会影响到上市公司股价，因此在交易达成之前保持谨慎是正确的。

　　伴随着“卖身”传闻的，是沃尔玛在频繁关店。沃尔玛2019年、2020年财报数据显示，2019财年(2018年2月1日至2019年1月31日)，沃尔玛中国的零售门店(沃尔玛大卖场、山姆、沃尔玛惠选社区店)为420个；到了2020财年，沃尔玛中国零售门店数量则下滑至412个。

　　虽然沃尔玛并未在2021财年的财报中提及最新的门店数量，但在2021年初至今，沃尔玛已经关闭了多家卖场，仅4月份，发出停业公告的卖场就涉及广州、南昌等地4家店铺。

　　对此，前沃尔玛中国管理层、现百联咨询创始人庄帅告诉记者，在中国市场，大卖场业态和电商是同步发展的。沃尔玛进入中国已经20多年的时间了，在这过程中，电商在不断进化，但是大卖场业态的进化是比较缓慢的，线下业务做出巨大调整难度是比较大的。外资的决策机制、管理机制、组织方式等都无法适应快速发展的市场，在本土的经验也就无法复制到新兴市场。

　　传闻称，此次交易涉及沃尔玛中国在东北华北区域的129家门店，金额为30亿美元。文志宏认为，这个价格相较于此前家乐福出让股权和麦德龙中国出让股权的价格，对沃尔玛来说是很划算的了。不过具体也要看双方对物业、地产等资产的详细协商。

　　但对于沃尔玛卖身传闻，业界的看法不一。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认为，“中国是全球最核心的零售消费市场。任何一家尊重中国消费者、看重中国市场的零售企业都不会轻易放弃或者忽略中国，虽然曾有一些外资零售企业退出的案例，但并不意味着这是一种趋势，而与中国本土零售企业相比，沃尔玛在供应链管理、信息化服务以及零售价格策略等方面都有自己的丰富经验和专业知识，且具备强大的资金实力和规模，因此对于沃尔玛可能出售中国业务的传言缺乏逻辑。”

　　物美的算盘

　　实际上，物美一直在敲打着并购算盘，并且在招股书中表示会将并购之路一直走下去。不过对于此次传闻，沈萌认为，物美已经提交IPO招股书，不可能在此时进行大规模交易，否则要重新编制招股书内容。

　　物美董事长张文中是名符其实的“并购狂人”，在物美二次赴港IPO的招股书中，就披露了张文中的野心：“物美将不断在行业中寻找最优的整合机会，打造中国的流通产业航母”。而对于外资零售企业的整合，物美也在百安居、乐天玛特、麦德龙身上得到了经验。

　　但实际上，物美一系列激进扩张之下，其门店规模在国内零售市场仍旧不算突出。根据物美发布的招股书，物美超市门店数量426家，麦德龙门店数量97家。而全国门店数超过一千家的就有华润万家、永辉、联华、世纪华联和成都红旗。由此看来，物美打造“航母”之路，还有些遥远。

　　不过，若收购沃尔玛中国最终成行，无疑能够在门店规模和市场占位上给物美带来“弹药”。根据沃尔玛中国官网的资料显示，沃尔玛在中国华北涵盖北京、山西、河北、内蒙古、河南、山东、陕西等地区，拥有35 家门市，加上辽宁、吉林的14 家，整个北区共有49 家门市。

　　另一方面，沃尔玛在上海、江苏、浙江这三个华东地区加起共44 家门市，还有湖北、安徽的36 家店，总共算下来门市数量129 家。

　　同时，物美已经尝到了依靠并购“粉饰”业绩的甜头，这在此前已有案例。而侧重于集中效应的物美，虽然将主要市场定位于北京，但带给其的业绩增长实际上是有限的。根据招股书，截至2020年12月31日，物美的营收规模为390.64亿元，同比增长71.7%。但其中麦德龙中国贡献了37.1%，物美自身的增长并不大。

　　“物美此前收购麦德龙，也未见成功消化、顺利整合，再收购另一个大项目，对物美的经营压力会更大，目前物美的资产负债率已经超过90%，作为一个传统依靠高周转的低收益率产业，再启动大型收购，对物美的资金链会造成颇高的风险。”沈萌说。

　　不过另一方面，物美的负债规模正在逐步攀升。根据招股书数据，从2018～2020年，物美的资产总额分别为196.18亿元、230.11亿元和422.61亿元，负债总额分别为201.94亿元、237.60亿元、407.84亿元，其中2020年资产负债率甚至高达96.5%。截至2020年末，物美未偿还银行借款87.06亿元。对此物美表示，这主要与收购麦德龙中国有关。

　　文志宏认为，物美在并购规模上是逐渐扩大的，近几年进行的几笔交易也比较漂亮，自身的科技创新也相对不错。但是回到物美超市本身的经验上，实际上很少有亮点出现。再加上到家业务带来的冲击，因此仅就物美超市本身来说，业绩增长还是面临着一定的压力的。

　　大卖场之困：卖身还是自救？

　　可以看到的是，自2018年起，主营业务为大卖场超市业态的企业，纷纷遭遇了些许变故。大润发加入阿里阵营，家乐福联手苏宁，麦德龙中国联姻物美，而近期又传闻沃尔玛与物美之间的交易。

　　但从业绩层面来看，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之下，许多大卖场业态的经营者表现并不乐观。2021财年全年，沃尔玛归母净利润为135.1亿美元，同比下降9.2%；2020年，联华超市亏损3.19亿元；人人乐依靠转让股权获得3.69亿元，资产处置实现0.8亿元，但净利润仍下降7%，为3538.28万元；三江购物的净利润也同比下滑23.77%，为1.22亿元。物美倘若不“并购”麦德龙，在2020年取得的业绩增长也很有限。

　　沃尔玛在财报中更是直言，“山姆的双位数增长被大卖场的疲软销售抵消”。

　　文志宏认为，在过去，大卖场的核心价值是一站式购齐，但现在电商平台的备货量和配送效率，其实比大卖场更能满足一站式购齐。再加上各个平台发力社区团购、到家业务等等，这都对大卖场造成了冲击。

　　因此，近年来许多大卖场业态企业在“卖身”和转型之间作出了选择，而不少大卖场选择数字化改造。对于消费者来说，通过手机支付、商品电子信息等能够获得更好的购物体验，企业也能够通过线上增加销售。但大卖场零售业态的核心并未改变。

　　不过物美某门店店长告诉记者，物美进行数字化改造之后，线上销售占比在逐步增加，但对员工来说，之前的工作并没有减少，反而新增了很多“事儿”。

　　“超市员工的日常工作，像补货、促销档期换档、清理库房、盘点库存，该做的工作并没有因为数字化而减少。反而增加了很多新的工作，比如为线上拉新，每天需要拉新两个新用户，还要求有新人首单。每个门店在线上‘好物甄选’的销售额要求是有一定规定的，还要求环比增长。这些任务都是有考核的，完不成是要处罚的。像拉新，完成不了的话，每个用户罚5元。门店员工的压力实际上是非常大的。”上述店长说。

　　他表示，“数字化对公司来说好处就是提升线上销售占比，但线上线下很难兼顾，物美3月份整个北京超市事业部线下的销售额同比下降了30%。”对于该数据，记者向物美方面求证，但对方未作出回应。

　　庄帅认为，大卖场业态目前面临着严重的挑战。对于如何改造，庄帅建议：“一是要持续前中后端的优化升级，包括前端线上平台的创建、与电商平台的融合，中端提升管理和履约效率，降低经营成本，提升经营效率；后端则是对内部组织管理的调整；二是在营销和运营上，要善于利用互联网工具，在类似抖音、快手这样的平台上，借鉴电商的经验；三是线下业态改造和新业态的尝试，要不断探索和试错，包括装修的美感、符合年轻群体口味等等。”